虞嫣看著蕭寰把那錦盒打開，剛喝到嘴裏的茶幾乎嗆了出來。

只見那裏面放著一只青瓷香爐。

這香爐只有一只香瓜的大小，可以捧在手中，裝飾卻跟精細。它表面鏤空，做出仙人仙獸和雲山霧繞的模樣，卻又不失拙樸的韻味，看上去雅致有趣。

“我上次到府上做客，見叔叔除了喜歡書法，也收藏了好些古瓷。”蕭寰道，“這次香爐，不知叔叔喜不喜歡。”

虞祥在看到那只香爐的時候，神色微微定了定，隨即取來眼鏡，將物件端詳。

“這香爐是哪裏得的？”他看了一會，轉向蕭寰，眼睛下面的目光深淺不辨。

“是家傳之物。”蕭寰道，“我祖上曾做過古董生意，留下了一些東西。”

虞嫣聽著他鬼扯，只低頭喝茶。

家傳之物……

其實這說法也沒錯。蕭寰的東西，不是他父親賜的就是他祖父賜的，可不就是家傳……

陳怡在一旁看著，好奇道：“這個香爐是什麽年代的？”

虞祥道：“看風格和器型，應該是東晉的青瓷，越窯的。”

蕭寰微笑：“叔叔好眼力。”

陳怡露出吃驚的神色：“東晉的？豈不是很貴重？”

“東晉的博山爐，我也只在博物館見過那麽一兩次，都是殘損修覆過的。”虞祥道，“這樣的品相，恐怕別處都找不到。”

陳怡更加詫異。

虞祥說罷，卻將香爐放回錦盒裏，對蕭寰道：“既然是你家裏傳下的，恐怕我收下不妥。”

“並無不妥。”蕭寰道，“我對古瓷沒有什麽研究，也不懂鑒賞，這香爐放在家裏也是閑置攢灰，倒不如擺在叔叔這裏，也算自得其所。”

虞祥沒有推拒，笑了笑，緩聲道：“既然這樣，那麽就恭敬不如從命。”

回到房間裏，虞嫣隨即把門關上，看著蕭寰。

“那個香爐是怎麽回事？”她說，“你什麽時候帶過來的，從沒跟我說過。”

“自是與行囊一道帶過來的。”蕭寰道，“區區薄禮，何足掛齒。”

虞嫣無語。

“你以為我叔叔會覺得那是真的？”她說，“同樣的東西，博物館裏都只有破損修覆過的，你那個香爐看上去那麽新，他會相信才怪。真古董的價值他清楚得很，他要是當回事，才不會那麽輕易地收下。”

“那他到底還是願意給我面子。”蕭寰彎了彎唇角，不以為然，“這也不算壞事。”

虞嫣繼續道：“還有那投資，你幹嘛突然提出要幫忙？”

“不可麽？”蕭寰反問，“此事你也從來不曾與我說過。”

虞嫣說：“我的事多了去了，哪兒能每一件都跟你說。這件事我也只是跟我哥聊過而已，八字都沒一撇。”

蕭寰道：“既然如此，我參與進來還不算晚。虞甯可幫你，我幫一幫又有何不妥。”

虞嫣無奈：“我不用你幫忙。”

蕭寰的目光不善：“為何？”

“你打算怎麽幫？”虞嫣說，“你那邊的錢，這邊又不能用。”

“尋常銅錢用不得，還有金子。”蕭寰無所謂，“我府庫中要多少有多少。”

這話說得很是豪氣，虞嫣“嘁”一聲，道：“哪兒有人直接用真金子來投資的，要先換成錢，怎麽換你知道麽？”

蕭寰道：“這有何難。”

說罷，他把手機拿過來，熟練地打開瀏覽器。

搜索的結果，很是出乎意料。與投資數額等值的大宗黃金，出手基本無門。

虞嫣坐在他旁邊，看著搜索出來的法律條文，同情道：“也就是說，你弄那麽多來路不明的金子過來，有可能會被當做走私犯抓進去。對了，你還沒有戶口身份證，嘖嘖……”

蕭寰臉終於拉了下來。

“你這邊怎如此死板。”他冷冷道，“金子居然不可交易，滑天下之大稽。”

虞嫣道：“所以我說不用你幫忙。”

蕭寰卻不為所動，道：“總還會有別的辦法，金銀珠玉，無論何時都是貴重之物，有這些在手，總不至於換不到錢來。”

虞嫣翻個白眼，死犟。

她正要說話，突然，敲門聲傳來。

虞嫣把門打開，卻見虞甯站在外面。

“我要跟你談一談。”他說道，眼睛卻看著虞嫣身後的蕭寰，“隨我到隔壁房間去一趟怎麽樣？”

虞嫣訝然，即刻道：“合著你們談話就躲著我？幹嘛神神秘秘的。”

虞甯沒有答話，只看著蕭寰。

蕭寰沒有推拒，點頭：“好。”

虞嫣不滿，正要說話，蕭寰的手在她肩頭上按了按。

“你在此等著，我去去就來。”說罷，隨著虞甯出門。

隔壁就是蕭寰的房間。

門關上之後，除了窗外銀杏樹葉的沙沙聲，房間裏一陣安靜。

蕭寰坐在椅子上，對面的沙發坐著虞甯。

“虞兄有何事？”他說，“但說無妨。”

“剛才你在我父親面前說的投資，是認真的？”虞甯也不廢話，開門見山道。

“自是認真。”蕭寰道。

“我勸你打消這些念頭。”虞甯道，“這裏不是你的世界，不要試圖挑戰這邊的規則。”

蕭寰道：“哦？什麽規則？”

“無處不在的規則。”虞甯的目光掃過兩人，淡淡道，“比如，你在這裏並非天潢貴胄，不能像在那邊一樣為所欲為。”

“我從不曾這般想過。”蕭寰道。

虞甯卻道：“我猜，你們剛才討論了一番怎樣把那邊世界的財物轉移過來，對麽？”

蕭寰沒有否認。

“不過是些錢物罷了。”他說，“換一個地方又有何妨。”

“你在這邊連身份都沒有，嫣嫣收留你，本身就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。”虞甯道，“再加上非法交易，如果敗露，你猜嫣嫣會受到什麽牽連？”

這語氣很是認真，蕭寰看著虞甯，神色不改。

“虞兄應該並非專程為這投資之事而來。”他說。

“沒錯。”虞甯道，“我認為，為了不給嫣嫣帶來麻煩，你應該避免過多介入她的事。”

房間裏再度陷入寂靜。

二人直直對視著，各不相讓。

“如果虞兄仍想讓我離開嫣嫣，那未免打錯了主意。”蕭寰道，“我不會放手。”

“這事我不急。”虞甯道，“你們不過才認識一年罷了，許多事而且，我想你那邊的變數不會比這邊少。”

蕭寰的眸中閃過一絲銳色。

虞甯卻似乎沒有多說的興趣，從沙發上起身。

“嫣嫣雖然有時任性了些，但她是個重感情的人。”他淡淡道，“我希望你面對抉擇的時候，多考慮考慮她，別讓她受到傷害。”

說罷，他深深地看了蕭寰一眼，轉身離開。

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，蕭寰坐在椅子上，目光沈凝。

未幾，門被推開，虞嫣探頭進來。

“我哥走了？”她問。

蕭寰“嗯”一聲，道：“他剛下樓。”

“他走了你也不過我那邊去，在這裏坐著幹什麽。”虞嫣有些不滿，道，“讓我一個人在那邊擔心。”

蕭寰道：“擔心什麽？”

“擔心你們會不會吵起來。”虞嫣說罷，看著他，“我哥剛才跟你說什麽？”

“沒什麽。”蕭寰道，“無非還是那投資的事罷了。他想得跟你一樣，覺得我的做法有風險。”

虞嫣有些狐疑：“那為什麽不能在我面前說，又不是什麽機密。”

“自是無甚機密。”蕭寰道，“他大概覺得跟我談更直接。”

虞嫣註視著蕭寰，猶豫片刻，道：“你不用瞞著我，他對我們的事一向不讚成，而且應該也跟你表露過態度。”

蕭寰道：“他這麽想無可厚非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虞嫣道，“但我覺得，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，別人的意見最多只能作參考，你說對麽？”

她的眼睛看著他，似乎十分在意他的表態。

心中動了動，蕭寰有些啼笑皆非。

“為何突然說這些？”他撫了撫虞嫣的頭發，道，“此事我們不是早就討論過許多？”

“當然是怕你反悔。”虞嫣道。

“反悔？”

“我總覺得，你會有一天因為什麽神奇的理由，把我丟下了。”

蕭寰的目光微微停住，臉上隨即浮起淡淡的笑意。

“如此說來，我是否也該擔心你？”他說，“我若能把你丟下，你也能。”

虞嫣嗤一聲：“我才不會。”

“你怎知道？”

“我就是知道。”虞嫣說著，來了勁，“我又不像你，一出門就被什麽閨秀什麽名門圍著。”

蕭寰道：“沒有麽？我遇到你之前，可從不曾跟什麽人傳過緋聞，也不曾拍過吻戲。”

虞嫣道：“可我沒結過婚啊。不像你，結了又離了，還是個鰥夫……”

話沒說完，虞嫣的腋下被蕭寰撓了一下。

她笑起來，反手還擊。

二人在沙發上鬧起來，倒在一處，未幾，變作耳鬢廝磨，笑聲被溫熱的氣息交纏堵住。

“身上的傷還疼麽？”蕭寰抵著她的額頭，低低問道。

虞嫣喘著氣，撫摸著他的嘴唇，輕聲道：“早沒事了……”

蕭寰忽而將她打橫抱起，往她的房間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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